依存
by:grreenbird / 瑚蝶
──2006.04.09
序 其實我們須要彼此
那個下著細雪的日子,他倆驟然相遇。
薄薄的雪披在他墨色的髮絲上,在日照下閃閃生光。兩手分別牽著兩個孩子,形成兩個美麗的弧度。他微笑,輕輕擦拭著孩子臉上的積雪。
進藤並沒有看清他的樣子,依稀記得,那個笑容很溫柔很溫柔。
溫柔得,不該屬於這凡世。
造物主的恩賜,注定了兩人的相識。
不由分說,進藤不理會家丁的阻撓,拿著油紙傘,直奔到墨髮少年跟前,毫不猶豫地把手中之傘塞入少年手中。
少年似乎說了點什麼,但街道上太吵了,進藤並沒有聽懂,反倒是毫無儀態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意會到自己失態,他吃吃地笑了起來。
然後少年不以為以地笑著跟他說了聲謝謝。
或許更早之前,他就想把他的笑容據為己有。
章壹 為了孩子我只記得如何堅強
“怎麼這戶人家請家丁的條件那麼奇怪?”
雪依然下著,細細碎碎。塔矢打量著貼在進藤家門旁的那張告示:工資豐厚﹑包吃包住﹑一年有十二天休息日,這些待遇絕對誘人。
可是在這些之下,有一極為刺眼的紅字:
聘請要求:
家丁:俊不得,美不得,懂圍棋不得。
丫環:醜不得,懂圍棋不得。
家丁…可以用‘美’來形容嗎?且,懂圍棋與當家丁何幹?正當塔矢疑惑之際,他身旁的兩個小孩有點吃力地撐著一把油紙傘,想撐到前者的頭上好讓他不會著涼;無奈高矮懸殊,目的無法達到,反而因舉傘舉得太高四隻小手承托不了,連人帶傘與地面作最親密的接觸。
“啊──!”兩把小童的驚呼同時發出。
塔矢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扶起小倆口,手有點笨拙地擦拭著他們臉上的雪漬,“沒事吧?”
小倆口吸了吸鼻子,忍住快要迫出的眼淚,大力地搖頭。
塔矢嘆了口氣,還好沒什麼大礙。輕輕拍了拍他們的頭,微笑道:“乖。”細心為他們磨擦著快凍僵的小手,心想再找不到地方安頓恐怕兩個孩子會受不了了…視線再次對上那張告示,好奇怪的條件…
“小伙子要找工作嗎?”忽然一把聲音傳來,塔矢側首緣聲音的源頭看去,視線觸及的是一個七十來歲的伯伯。
沒等他的回話,老人兀自說起來:“小伙子是第一次來京城吧?進藤家啊…有眼光哦,呵呵呵…想來應徵家丁吧?不過可惜啊。”
“什麼可惜?”雖不明老者為何與他搭訕,但基於禮貌,塔矢隨口問。
老者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告示,道:“家丁的條件有三條,乍看之下你已經破了首二項。”
明白老者的言下之意,塔矢明顯有些不悅,“我不俊,亦不美。”由小到大,他最討厭被人這麼說,尤其是後者。
兩個孩子卻在這時間唱反調:“才不是,爹爹是全世界最帥最美的人…哦。”語尾的猶豫是因為收到塔矢的凝視。
老者單眼睨了睨他,又呵呵的笑了起來:“放棄吧小伙子,進藤家的大當家不會聘用你的。”爹爹?這少年最多也不過十六歲吧?
“您就如此篤定?”塔矢反駁道,想了想,又看了看老者身上的盛衣華靴,莫非…“您是大當家?”
很好的觀察力和分析力。老者不禁心中讚嘆,但不形於色,“全京城都知道,進藤大當家是一名寡婦,亦未聞她精通易容之術。”可惜,似乎不太懂如何跟人打交道吧,在這裡隨便找個人問問都可以知道任何有關進藤家的事。
正當塔矢仍想說什麼之際,卻被面前的大屋──進藤家家內傳出一聲又一聲的嬌呼所打斷:
“請、請少當家別亂跑!萬一您有什麼差池,大當家會怪罪奴婢的!”
另一把嬌柔的聲音響起:“就是就是!少當家您老就行行好吧,乖乖坐下來,奴婢伴您一起唸書好不好?”
“一個二個少來跟我裝可愛,噁心死了!”變聲期未脫稚嫩的沙啞在此起彼落的驚呼中顯得突兀,從語氣中可以判斷出這位被稱為少當家的人此刻並不耐煩。
然後塔矢看到一條人影呈現在圍牆之上,輕而易舉地躍下,逃影無蹤。
恍惚間似乎看到一抹金黃。
接著是下人把家門大開的聲音──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而此刻蓄勢待發的家丁只想趕在大當家回來前盡快追回少當家,免得又被責備──可惜,所謂天不從人願,在他們看清門前站立的是何許人時霎時卻步──原定於下午才回來的大當家,也即是進藤夫人卻鬼使神差地站在大門前,一身雍容華貴,銳利的眼眸掃過那群因為看到她而差點摔倒的下人們,後者顧不得自身安危也不忘異口同聲地喚:“夫、夫人。”
但見婦人挑了挑眉,並無意理會家中下人的失常,然後她的視線落在已沒了蹤影的遠處,問:“剛剛從圍牆上跳下來的人是誰?”話中盡是威嚴。
懸在門檻的家丁手忙腳亂地站直了身,卻誰都不敢作聲,要知道少當家是夫人的小心肝,她在出門前千叮萬囑要好好看管少當家,要是被她知道他們不但沒有做好本份,還被少當家落跑了,被逐出進藤家不是問題,會連累家人才是重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進藤夫人是絕對記仇的…這個禍,試問誰敢闖?偏偏他們就是千不闖萬不闖卻闖了這個累已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誅連九族(?)的彌天大禍!
“誰。”氣氛明顯比之前僵硬了幾分,婦人‘很有耐性’地重複了她的問題,只有進藤府內的人知道,這是他們自家夫人要發怒的前兆。
“從牆壁上躍下來的…是少當家。”一把十分微弱近乎聽不到的聲音從家丁群中傳出,或許是本著誠實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屬於他們的,又或許認為早招認早點榮登極樂世界──無論是本持哪種想法,他們心中都有著同樣的共嗚:天靈靈地靈靈南無阿彌陀佛拜託夫人您老饒了我們吧阿門。
“光兒?”心中的吶喊似乎顯靈,咱們偉大的進藤夫人沒有即時暴走,反之滿臉疑惑:“光兒何時習過武的?”輕功還好到轉眼間已沒了個影!就在人人還未從‘夫人沒有發怒真美好啊’這個慶幸中抽離,又一道近乎冰點的凝視襲來,隨之是主人因憤怒而帶點顫抖的聲音:“是誰…是誰教他武功的?”
下人們無一不大力搖首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們沒有啊夫人少當家會武功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啊夫人您老饒過我們吧’的哀號。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大當家霎時怒意全開,然後是一陣河東獅吼:“藤原佐為!一定是他教光兒習武的!!”好你個藤原佐為,咱進藤家是前世欠了你什麼嗎?
“給我帶光兒回來,追不回來的話你們休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那麼敢問夫人,如果能追回少當家的話,又有何賞賜?”一直沒出聲的塔矢在大概弄清來龍去脈後娓娓問道,同時,不忘細細打量著面前這位高貴婦人──從外表看來婦人不過三十來歲,區區婦孺卻能成為一家支柱,加上一身貴氣,竟韻含著與女性完全拉不上關係的王者風範。
剛回來就受到如此衝擊的進藤夫人這才注意到家門前的另一邊還站著一名少年和兩個孩子,前者一貫微笑的表情把他近乎清秀的容貌更顯柔和,而兩個小鬼則睜大了眼睛──其中一人還含著手指──同樣無辜的眼神令婦人本來就足以夾死一百隻蒼蠅的眉頭鎖得更緊。
“放肆。”此刻心情極不佳的她只餘下冷言冷語:“你算是誰?憑什麼管進藤家的事?”
“敝姓塔矢單字亮。”塔矢沒有作多餘的禮儀,兩手依然握緊了兩個孩子的手,恐防他們又要幹出什麼‘出人意表’的事。
“如果我能確保進藤少當家平安回來,進藤夫人可否答應小人一事?”
婦人謎起眼眸,心底裡不免讚賞少年膽色過人。“敢與本夫人談條件的,你是第一個。”平靜的聲音中聽不出主人此刻的心情,“說,你想怎樣。”
收到預期中的效果,塔矢把握機會道:“孩子須要個落腳的地方,”稍稍把孩子往自己的身邊再拉近一些,續說:“所以,懇請夫人給在下一個機會到貴府打工。”
當時他並不知道,某年秋末的自己竟是害怕得落荒而逃。
想完成這篇...好想好想好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