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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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是做給小姑的生日卡片,已經寄出去了)
J上來我家喝咖啡,一面教我做窩夫,一面講關於waffle的甜蜜回憶給我聽,並且允準我寫到新書裡面去。
她的孩子跟我家的孩子是最麻吉的好朋友,天天黏在一起。我覺得十分幸運,因為我很喜歡J這個朋友,如果孩子們玩不來,我們見面的次數可能得大大減少,像當初Jo家的孩子跟我家的孩子就烏眼雞似的針鋒相對,饒是我們做母親的彼此欣賞喜愛,也得因為孩子們合不來而減少相聚的次數,不然母親們在餐桌上談笑晏晏,孩子們在旁邊打得不可開交,不像話嘛。
聽了J的建議,我終於把客房改造成自己的工作間,不然家裡面有個空置不用的房間,說是客房,也不是每個月有客人留宿,好像很浪費空間似的。
一次搬一點點,一天做一點點,把自己的東西慢慢的挪進綠色房間。手工藝的材料,用ikea的收納箱整理好,一箱一箱的整齊疊起來。電腦跟透明喇叭也找到新家,歸定位。買了格外長的桌子,請人把桌子固定在牆壁上,穩穩的,打字不會晃動,裁紙也不必緊張桌子可能會塌下來。一邊是電腦桌,另一邊是工作台,一邊做卡片,還可以一邊聽音樂或是看影片。
(連針線都拿出來用,顏色嬌嗲得很,看到這張卡片,一定不會想到我一邊做一邊看的是恐怖片吧。)
想想真是很奢侈的幸福,很多已婚朋友都告訴我,家雖說是我們在管,名義上,整個家都是我們的,可是當媽媽\u4e3b婦的人,好像很難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孩子們佔據空間的能耐好比細菌分裂,老公也比較有機會佔山為王,總是當媽媽那個為大局犧牲,縮減裁撤,私人空間跟自我一起像洗手的肥皂那樣,越洗越薄,越縮越小。
我認識的太太們,家裡比較常有老公的「辦公室」,或是小孩的遊戲間。比方說,瑟琳的先生就獨霸一間房間,裡面所有東西都是先生的寶物,眼看著簡直有蟲要爬出來,還是什麼垃圾也不能丟的。J在新加坡的舊家,把全家視野最好、最大的臥室讓了出來,給孩子們做臥室兼遊戲室,夫妻倆用小一半的臥室。現在J老公佔領了全家最大的主臥室,改造為辦公室,在裡面讀書,譜曲,玩電腦遊戲,門一關上,就是閒人勿擾。我好像沒聽說過哪家太太在自己家裡面也有一個「自己的角落」的。
國中版 其實本來我也覺得獨佔客房好像有點自私,畢竟這整個家都是我的管區,我幹嘛還得畫出個區域是「屬於」我的?
(這是我想跟老法說的。)
那不是我在說話,起碼,不是整個兒的我,那是當媽媽\u59bb子的我在理智掛帥,顧全大局。每一個正常運轉的家庭,都有一個無私奉獻的媽媽\u592a太在後面努力推動,可是在那個比較響亮的理智聲音後面,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嘿,將來我們恐怕無法負擔這麼大的房子,這恐怕是你可以獨佔一個房間的最後機會,真的完全不考慮嗎?一個完全屬於你的空間喔,隨你的心意佈置而不必考慮別人喔,一個你可以隻是「你」,而不是母親跟妻子的那個你,的地方.........
在這一點,必須說,我這個人雖小起來,是走路摔跤喝水噎著、莫名其妙都會遭陌生人痛恨的那種驚人的倒楣程度,可是上帝給我關了扇門,另外就給我開了全海景風光美妙的落地窗。我可能寫吃飯拉屎的雜文都要挨臭罵,卻有很多真摯欣賞跟痛惜我的好朋友,還有一個非常支持我發展個人興趣的好老公,視我「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乃是他做丈夫的成功,不管我是要寫書還是做卡片,對老法來說,隻要是讓我露出微笑的事情,什麼都好。
在好友跟丈夫的鼓勵支持之下,客房正式劃入我的私人領域,儲存手工藝品材料,上網打字,剪貼作卡片,看書聽音樂,跟朋友skype,通通在那裡。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角落,怡情養性,玩物喪志,在可能的範圍裡面,最大的自由,當我自己。
(我對貓過敏,可是我很多心愛的朋友都是貓迷)
那個綠色的房間,變成所有孩子們心目中的聖殿,男孩子們喜歡玩我的imac,不過我很小器,情願讓老法給小法裝設好他自己的PC,放任男孩子們自己關上房間門可能要上youtube聽他們覺得很酷但是大部份父母都會皺眉頭的流行歌,也不讓他們摸我的大蘋果。
女孩子們為了我做手工那些漂亮紙張亮片水鑽貼紙珍珠花朵緞帶癡迷得很。大家快樂版都說,超過三個女孩子就很可能會吵鬧不休,不過在我家不會,一人一份紙張剪刀白膠,面前大盒大盒鮮艷可愛的貼紙緞帶隨便她們玩,拜託,每個女孩子都一付做夢似的恍惚快樂表情。
咪咪拉著J進來,母女一起參觀我的工作間。工作台面對著牆壁上面掛著軟木塞闆,彩色的圖釘釘著一條一條備用的緞帶,朋友寄來的明信片,小孩的照片,收到的卡片,做到一半的「蛋糕」,用亮粉膠畫出點點的花等著「晾乾」,彩色繽紛,熱鬧混亂,工作台上面常常是零紙頭碎緞帶小花小草堆得滿滿,可是坐在那裡,很快樂。
我以前從來不敢有嗜好,窮,沒錢,時間得拿去賺錢付賬單,沒有太多餘裕去做什麼休閒活動。很高興經過多年努力,現在終於可以坐下來,享受一點閒情。漫無目的,做些使自己快樂的事情,並不想用來換取什麼,也不想因而獲得什麼,有什麼實用價值呢,大概也沒有,純粹隻是因為愉快而從事的活動:花很多時間熬一鍋美味的湯,換著花樣烤新鮮的蛋糕餅乾,剪剪貼貼做手工卡片,書簽,相本,寫小說、寫食物故事書,於我,通通都是手作的樂趣。
(這是我最近特別喜歡的一張卡片,顏色很溫柔,有古舊fu)
J一張一張翻閱著用塑膠袋裝好保存的卡片,一面嘖嘖稱奇。「你有非常彩色的一面,不過不是表現在穿著上頭噢。」
我隻是微笑。
「我喜歡你這個房間,可以看到很多的『你』在裡面,」J坐在堆滿枕頭的單人床上伸長腳,「你還缺一張沙發床。噢我真是痛恨這棟大樓提供的一切傢具,你知道ikea那張沙發床嗎?」
喉嚨還是有點難過,聲音仍然沙啞,之前咳嗽咳得太厲害,氣管受傷了,所以能夠不出聲音,就盡量不開口,異常的惜字如金。習慣了不說話,慢慢也覺得沒有什麼非說不可的話,很多時候,語言有點多餘。一雙擅於聆聽的耳朵跟一個微笑,已經十分足夠。
我點頭,九千多銖,最近打折了。J的客房裡面有一張紅色的。
真的,會很理想。我環顧四週,在心裡幻想把那張沙發床搬進來要放哪裡。不過我不要紅色的,要綠色的,或是米色的。甚至於咖啡色,說不定都可以。
我的世界很小很明澄,很安靜而且人很少,可是我所需要的,不但都有,還很豐足。
甚至於還有餘裕容納一點閒情,多麼好。
(很花不溜秋的內心世界吧)